还有琵可茜的异境之剑俄罗斯uf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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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琵可茜的异境之剑俄罗斯ufo
发布日期:2024-06-25 04:24    点击次数:184

  内容介绍:

  在奥尔特女武士米耶里及其飞船培蝴宁的帮助下,星际大盗若昂在火星城市忘川突破重重险阻,找回了自己的部分记忆,并从佐酷人部落获得了一件神秘的珍宝,囚禁着索伯诺斯特始祖魂灵儿的薛定谔匣子。能否打开这个匣子,是他能否重获自由的关键。

  为了完成偷盗任务,同时也为了破解真相,若昂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地球的旅途。

  与此同时,一位恐怖的猎手,正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……

  推荐语:

  本书是拉亚涅米那部无比精彩、充满悬疑的硬科幻处女作《量子窃贼》的续作。——美国《科克斯书评》

  这是一部关于量子跃迁的悬疑惊悚小说,惊险刺激,让人大开眼界。——英国《每日电讯报》

  无与伦比……叙事技巧即使在经验最丰富的作者笔下也很少见到。——美国《图书馆杂志》

  作者介绍:

  哈努·拉亚涅米(1978-)

  芬兰科幻奇幻作家,爱丁堡大学数学物理学博士,商业研究机构“Thinktank Maths”创始人之一,曾被芬兰国防部招募为研究员。《量子窃贼》是他的首部长篇小说,也是“侠盗若昂”三部曲的第一部,此书不仅荣获“芬兰最佳科幻小说奖”,还获得“轨迹奖最佳长篇处女作奖”提名以及“坎贝尔纪念奖”第三名。

  “侠盗若昂”三部曲包括了《量子窃贼》《分形王子》和《因果天使》。

 

试阅

  

一 窃贼和匣子

  猎手来找我那天,我正忙着杀薛定谔匣子里的幽灵猫。

  我手指里延伸出Q粒子卷曲的细丝,就像特斯拉线圈冒出的火花,伸进飘浮在舱室中央的小漆盒里。盒子后面是曲度平缓的墙,墙上显示着太空高速通道。宇宙飞船和思想束在这些通道穿梭来往,就像有人在黑暗中刷了一条闪闪星河。我们的飞船“培蝴宁”正沿着太阳系引力主干道的一条分支,从火星驶向地球。但今天,我对壮丽的景色视而不见,眼中只有那小小的黑匣子,其大小只够放一只结婚戒指,或者一位神祇的意识——或者,通向我自由之门的钥匙。

  我舔舔嘴唇上的汗珠,视野中铺着蜘蛛网似的量子协议图表。“培蝴宁”的数学魂灵儿1在我脑中喃喃低语。鉴于我只有纯人类的感官和头脑,他们把问题转译成了一件寄木细工2盒子。我要做的,就是打开这个日式机关匣。量子协议化作了这件镶嵌木盒的质感、疤痕和纹路。木头里藏着压力点,就像绷紧的肌肉。滑动部件仿佛咧嘴的微笑。我得找出正确的顺序,才能打开匣子。

  麻烦的是,不能打开太早。木纹中藏着无数量子比特,每个都是“0”和“1”的叠加,每一步操作都是量子逻辑运算,由魂灵儿装置在船翼中的多组激光和干涉仪完成。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完成古人所谓量子进程的断层成像:看看匣子对我们小心施加的探查状态有何反应。动作一定要轻柔,就像从锁眼里伸进铁丝撬锁。其难度恰如一边不停地抛接几个八面体魔方,一边还要想办法把魔方复原。

  我每掉落一个魔方,上帝就杀掉几十亿只小猫咪。

  魂灵儿点亮图表的一部分——纠缠成一团的红线。我马上看出与之相连的另一部分。只要转转这个箭头和那个状态,再用上阿达马门1,然后测量——

  虚拟的木头在我手中发出吱吱声,咔嗒一响。

  “芝麻,开门吧。”我轻声说。

  佐酷长老德雷斯朵话挺多。逗他告诉我什么是匣子(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我二十年前从佐酷人那儿偷了一个),不算什么难事。

  想象出一只盒子,他说,再放只猫进去。一同放进去的还有部死亡机器:一瓶毒药(比如氰化物),连着一个带锤子的装置,还有放射性元素的单个原子。接下来的一个小时,原子可能衰变,也可能不衰变。衰变了,锤子就会击下,打碎瓶子;反之则不会。因此,在这一小时内,这只猫既是活的,又是死的。

  量子力学声称:盒子里不是一只状态明确的猫,而是只幽灵猫,是活猫和死猫的叠加状态。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我们掀开盒子往里看为止。观测会让系统坍缩成两种状态之一 ——这就是薛定谔的假想实验。

  自然,他大错特错了。猫是一种宏观系统,不需要神奇的观察者的神秘干涉来决定它的死活。让猫坍缩成某种宏观状态的,是它跟宇宙其余部分的互动——也就是被称为退相干1的现象。但在微观世界,对量子比特——即“0”和“1”的量子力学等价物——来说,薛定谔的猫是真实存在的。

  匣子里装着几万亿只幽灵猫。活猫的各种状态构成了编码信息。这些信息可以是某个意识,甚至是活着的、正在思考的意识。匣子的量子比特已经转到虚无与存在之间的混沌状态,其中的意识什么都不会注意到—— 一系列量子门允许它继续思考、感受和做梦。只要它待在里头,就一切安好。不过,要是它想逃出来,一旦它跟周围环境开始互动——整个宇宙就会朝它砸下来,就像一吨砖头,让它坍缩成虚无。坏猫咪,死猫咪。

  “那你们会把什么东西放进这种匣子里呢?”我问德雷斯朵。

  “非常、非常危险的东西。”他回答。

  此前一周,我们为匣子创建了一幅量子比特地图。此时,地图的一部分亮了起来,就像城市夜晚亮起灯火。我能感觉到一个结快要解开了。工作的时候,每当在某把锁、某个安保系统,或者某个诈骗对象的脑袋里找到漏洞,我都会有这种感觉。匣子上的木条在我手中滑动。魂灵儿们计算着希尔伯特空间2运算符的谱序列,感到无上极乐的冲击,唱起歌来。亮光在地图上蔓延,盖子不易察觉地动了动——

  又啪地关上。又一个寄存器彻底死掉。协议网络缠成死结。测量的结果只有死亡。我又毁掉了匣子的一部分内容。

  我骂着娘,把那该死的东西扔到舱室另一头。Q粒子细丝从我手指处扯离消失。匣子从星河墙上弹开,在空中翻滚。

  在我脑中响了数日的那句话又来了。

  我不是赌王若昂。

  一只小小的白蝴蝶灵巧地停到匣子上,止住了匣子的翻滚。蝴蝶扇扇翅膀。

  “在你砸东西之前,”飞船用温和甜美的女声说道,“我想提醒你,这全是你自己弄出来的。”

  飞船说得对。这全是我自己弄出来的。确切地说,是早先的我——原版赌王若昂,传说中的偷儿和意识窃贼,十全十美的好人——弄出来的。这家伙什么都没给我留下,除了几段记忆、几个宿敌、一份牢狱判决——还有匣子里那东西。

  “你可真是一针见血。”

  “你已经连续工作三天了,若昂。暂时放放手吧。”

  “没时间了。你说过这东西正在退相干1。”疲惫就像眼睛里的沙子,用刺痛提醒我,自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自由。我再三向“培蝴宁”的船长米耶里保证:在我和她被迫成为搭档期间,尽管我屡次企图逃跑,但那完全是误会。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向她以及她难以捉摸的索伯诺斯特2雇主偿还人情债,绝无虚假。可惜,她仍然顽固地拒绝授予我操控自己索伯诺斯特躯体的根权限,只给我严格的基准人类操作参数。

  我不能放弃。飞船首次检查匣子的时候就发现,里头的量子信息短命得很,只消再过几天,猫咪们就会寿终正寝。“匣子的设计者好像故意引入了时间限制,就像游戏。”“培蝴宁”说。

  “你说过,这是佐酷的设计。还能有什么指望。”佐酷人有很多分支,但全都痴迷于游戏。索伯诺斯特人于此也不遑多让。一想起索伯诺斯特的困境监狱,还有里头的死亡游戏,我就浑身发抖。更别提里头的怪物犯人了——终极背叛者,长着我自己的脸,却把子弹射进我的脑袋。米耶里的老板把我弄了出来;不管她想让我干什么,都比蹲在那座监狱里强。

  “我不知道该指望什么。你和米耶里都不告诉我里面有什么,也不说这跟我们的目的地有什么关系。顺便提一句,我可不怎么想去那地方。”“培蝴宁”抱怨道。

  “地球没那么糟糕。”我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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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大崩溃1后你去过那儿?”

  “我不知道自己去没去过,但我知道我们现在非去那儿不可。”我摊摊手,“你瞧,我只负责偷东西,按酬付劳。要是你对整个计划有什么不满,该对米耶里说。”

  “她现在心情不好,我不敢说。”蝴蝶化身在我脑袋周围盘旋,“也许你该找她谈谈,谈谈整个计划。”

  这些天米耶里一直举止反常。她向来安静,哪怕在心情最好的时候,也成不了派对的中心。不过,自从我们驶离火星,在这漫长的几周时间里,她比平常更加少言寡语,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驾驶室或者主舱里冥想。

  “这个嘛,”我回答,“这主意听起来糟糕透顶。我一直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谈话对象。”这飞船说什么蠢话呢。

  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
  “好吧。我打开这东西以后就去。”我朝匣子皱皱眉。飞船的蝴蝶化身停到我的鼻子上,害得我猛皱眉头,最后只能挥手把它赶走。

  “我觉得你是在故意转移注意力。”飞船说,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”

  “没。我的事你全知道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你该干干更高级的事。心理治疗机器人四百年前就有了。”

  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其中一个?”蝴蝶化成Q粒子泡泡消失了,留下微弱的臭氧味道,“去睡会儿,若昂。”

  我碰碰匣子,摸摸它温暖的木材、坚固的轮廓,拨弄一下。匣子又在空中旋转起来,速度快得让我看不清匣子边缘。转动的匣子让我昏昏欲睡。飞船说得对。思考匣子,比思考火星、城堡和女神来得容易——而只要我一闭眼,那些东西就会一股脑儿涌进脑海。

  火星上的记忆城堡本该是我的。那里面有那么多房间,那么多蜡像和铜雕,那么多宝藏和佐酷珠宝。都是从钻石大脑和众神那儿偷来的。全没了。我的一生都被阿尔肯1吃掉了,阿尔肯还把它变成了一所监狱。只剩下这个匣子,还有附着其上的记忆。

  我本可以伸手把那一切都拿回来,但我没有。为什么?

会议现场。校方供图

  我不是赌王若昂。

  在脑中,我沿着金子和大理石铺成的甬道行走,透过开着的门朝里张望,进入存放失窃记忆的房间。

  我一度不愿再做赌王若昂。

  那时候我住在火星上一个叫忘川的遗忘之地,给了自己一张新脸、一段新生活,还有一个名叫蕾梦黛的女子。我把秘密都藏了起来,连自己都不知道藏在哪里。

  那儿有木星爆发——无论就技术还是时空而言,那都是一个奇点。火星夜晚爆发出耀眼的闪光,濒死的木星将量子之梦雨点般洒在忘川人民头上。

  那儿有生死玄关,是我设计建造的,好让不死之人回忆起事物的终结。

  那儿有个忘川艺术家的爱人,我从他的记忆中获得了……灵感。他被木星爆发击中,我从他脑中看到了众神之火。这种东西我非要不可。

  那儿还有火星佐酷人。他们从协议战争中带来了匣子,里面关着一位索伯诺斯特始祖的魂灵儿,内太阳系的统治者之一,被囚禁的神祇。

  那儿有个叫吉尔贝丁的姑娘——又是一件我不该要,却非要不可的东西。我把匣子藏在她的记忆中。我那时候一脸冰冷无情(现在想来如此陌生),告诉她自己要做普罗米修斯,诸如此类。那个家伙,他才是一脸毒蛇般微笑的女神——米耶里的主人——想要的人。

  那儿的机器人花园里有个女人叫雪雪,曾是地球的意识上传者。大崩溃之前,索伯诺斯特之前,她负责把孩子们传到天上,变成不死的软件奴隶。正因为这段记忆,我现在才要回到人类的老家。我知道,这段记忆的存在是有理由的,那个幽灵世界里有我要的东西。

  还有一扇门关着。

  我张开眼睛。匣子仍在旋转。我确实在故意转移注意力。答案在地球上,也在我脑中上锁的房间里。

  赌王若昂会怎么做?

  我拿过匣子,哼了几句斯坦·盖兹1的旋律。曲面墙上随即开出一个圆形凹洞。这艘船大都由奥尔特智能珊瑚(当地人叫它“瓦奇”)构成,这种物质对音乐会起反应。我看米耶里做过多次,自己也学会了。自然,这么做瞒不过飞船,但有个藏东西的地方能给我带来些许可怜的隐私感。

  我把匣子放进去,盘点一下凹洞中的藏品。几件佐酷珠宝——暗琥珀色,椭圆形,鹌鹑蛋大小——那是在火星上,跟着侦探伊斯多·博特勒参加他女朋友琵可茜的轮回派对的时候,我偷来的。还有琵可茜的异境之剑,那是跟另一个我、国王若昂打斗时拿来的。

  东西不多,但也是个开始。我在口袋里放进一块佐酷珠宝以求好运,锁上其余微不足道的秘密藏品,出发去找米耶里。

  米耶里正在主舱里向黑神2祈祷。一开始,歌声断断续续;片刻后,墙上的雕塑开始按照她的歌声移动,扭曲成虚无之神的黑色面容。这支歌是布里汉奶奶教她的,只能在黑暗的旅程里,在暗处吟唱。米耶里渐渐沉入冥想。可是,黑神却变成了她自己的形象:众多米耶里在墙上看着她,脸都是肮脏的彗星冰色。

  她不唱了,盯着这些脸。平时能够安慰她的东西都在这里了:球形蜡烛浮在空中,小小的心形火焰散发出光芒和柔和的肉桂香气,还有那支歌。但这些东西都没起作用。她心中的空虚感又回来了。

  她知道自己有事要做。去地球要准备假身份,还要检索索伯诺斯特数据库中关于人类老家的资料。她的同胞,奥尔特人,也是几百年前从地球逃出来的。她叹了口气,把自己拉到零重力家具和球形盆栽组成的舒舒服服的中轴里,享用圆形杯子装的甘草茶。

  她用双手捧着智能珊瑚制成的粗糙圆杯,脑中忽然回想起制造杯子的曲调——只有几个简单的音符,小孩子也学得会。她哼唱起来,啜了一口茶。茶水涩口,甘草味混杂着苦涩。她已经忘了这东西有多难喝。这一口的味道又把她带回了柯多的清晨:百叶窗打开,小太阳的光芒照进来,把冰冻天空中成千上万的伤痕和裂纹变成闪亮眨巴的眼睛。奶奶把一个圆杯塞到她手里,用干瘪的嘴唇亲了她一口。奶奶身上干燥香甜的味道跟茶味混在一起。气泵树打开,小蜘蛛们用钻石网滑翔翼兜住清晨上升的热气流……

  就连这段记忆也不再属于她了。记忆属于她的女主人,佩莱格莉妮。

  放弃记忆本该不足为奇。她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:她的肉身已经变成核聚变与死亡的容器;她的大脑经过强化,加了超脑皮质,能消除恐惧,抢在敌人之前预测他们下一步的动向,还能把世界变成矢量、力和可能性。这一切都是为了席丹。这一次,她放弃的是自身的独特性——她允许女神复制自己,制造跟她一样的魂灵儿,这些魂灵儿都会自认为是卡尔胡的女儿米耶里。

 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次放弃的东西特别珍贵?

  也许因为,这次不是为了席丹,而是为了偷儿。

  她拂去心中习惯性涌起的怒气(一想起他的脸,她就怒上心头)。几个月来,她已经看熟了那张脸:厚厚的眼皮,明亮的眼睛,轻松的微笑,眉毛仿佛细笔勾画。有一阵子,她几乎有点儿怀念女主人曾用来连接她和偷儿的生物信号链接。链接让两人感觉相通,让她更容易弄懂他。

  在火星上,他又让她唱出了歌。虽然那不过是障眼法(不管他做什么,都是为了骗人),以便背着她搞其他名堂;但通过生物链接,她感受到了歌声给他带来的欢喜。她本已忘记了什么是歌唱。

  况且,事关荣誉。她不能眼看着他像个坏掉的玩具一样被佩莱格莉妮丢掉,任凭他在另一个监狱里等死。她别无选择。她摸摸缠在腿上的珠宝链。链子串起了一块块宝石,每块都是独一无二的。

  她缓缓放开宝石,又开始祈祷。烛光在雕像脸上跃动,雕像慢慢变成了席丹的形象:宽宽的嘴巴,高高的颧骨,精灵古怪的傲慢微笑。

  “我一直奇怪,你怎么从没向我祈祷过?”佩莱格莉妮发声,“这些神都过时了,不过是猴子脑袋里的模因1噪声。你该向我祈祷。”

  零重力蜡烛勾勒出一个影子的轮廓。女神出现在米耶里的面前,双手抱臂。跟往常一样,女神仿如身处普通重力环境,赤褐色头发披散下来,穿一件白色的夏日裙装,肩膀赤裸,头发垂挂在肩膀上。

  “我服侍您、服从您。”米耶里说,“但我的祈祷属于我自己。”

  “怎么都行,我很大度。再说,祈祷的力量也被夸大了。”她挥挥涂着红色甲油的手,“留着你的祈祷吧。我有你的身躯、你的忠诚和你的大脑。记住你对我的承诺。”

  米耶里低头致意,“我没忘记。我把您想要的东西带给您。”

  “说不定我已经拿走了呢?”

  米耶里嘴巴发干,胃里像塞进了一个冰冷的拳头。佩莱格莉妮大笑,就像玻璃杯相互碰撞,叮当作响。

  “还没,还没呢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你可真有趣,亲爱的。可惜呀,没时间逗趣了。虽然还不需要你的灵魂,但我确确实实需要你的身体。我有话跟我的若昂讲。形势所迫,我其余的分身不得不采取了行动。有东西正冲着你来,你得做好准备。”

  佩莱格莉妮进入米耶里的身体。米耶里就像一头扎进了冰水。舱室、烛光和女神都不见了,她进入了时空模拟视界,变成身处太空高速通道纠缠杂乱航线中的幽灵。

  二 塔瓦妲和邓雅札

  跟森先生做爱之前,塔瓦妲先喂他吃了葡萄。

  她从膝上的碗中拿起一颗,小心剥去皮,衔在嘴唇中,亲吻着甜美湿润的果肉。咬下去的时候,精灵瓶中发出一声微弱的金属声叹息。精灵瓶连着一根细细的白色电线,跟通感器敏锐的探测器网相连。通感器就装在她的头发里。

  塔瓦妲微微一笑,慢慢吃下另一颗葡萄。这一次,她把自己身体的各种感受跟葡萄的滋味相混合:丝绸长袍贴着皮肤的触感、睫毛膏的厚重质感、茉莉花香水味。她的前一个主人卡法教过她,附身十分脆弱。只有处于低语和沉默状态的肉体才能让附身维持下去。

  她站起来,走向锁洞形状的窗户,步子缓慢小心——那是附身奴隶专有的精细舞步,移动的时候,视野中永远不会出现精灵瓶。她花了两小时才把绣花靠枕、镜子和矮桌摆放到狭小房间中的合适位置。

  她在窗边站立片刻,让阳光温暖自己的脸颊,随后拉上柔软的窗帘。房间的色调变成了暗蜂蜜色。她走回安置于房间中央的圆形矮桌旁,在放着柔软坐垫的座位上坐下,打开桌上镶嵌着珠宝的小盒。

  盒子里放着一本书。书由手工缝制而成,封面是皮革和布料。她慢慢拿出书本,让森先生充分享受这本书的质感所带来的禁忌的快感。自然,书里记载的是个真实的故事。在斯尔1这地方,唯有真实的故事才允许被讲述。这故事她早就烂熟于心,但仍一边朗读,一边看着每一个词,手指抚过粗糙的书页上的一行行字迹,之后才翻到下一页。

  “从前,在斯尔住着一个年轻女子。”她开口,“那时候,索伯诺斯特才来到地球,‘怒吼’也刚发生不久。这女子嫁给了一个寻宝猎人。”

  木塔力棒妻子的故事

  父亲让她嫁人的时候,她年纪还很小。她丈夫是个木塔力棒,外表比年纪还要老。他的第一个妻子被上了身,成了行尸,住进了亡者之城。之后,他出外长途旅行,去沙漠中的旧日天堂挖掘,为索伯诺斯特寻找魂灵儿。

  因为工作,他伤痕累累:晚上会做关于野代码的噩梦,身上还有蓝宝石赘生物。两人一起睡的时候,那些锋利粗粝的蓝宝石会摩擦她的皮肤。丈夫很少跟她同床;跟所有的木塔力棒一样,他很久之前就放弃了在沙漠中活下去的欲望。只因要尽丈夫之责,才偶尔碰她。所以,尽管两人在乌泽达残片2中拥有一所漂亮的房子,她仍过着孤寂的生活。

  一天,她决定要在自家房顶上建一座花园。她雇来快者3,让他们飞到海边温室取来沃壤。接下来,她开始播种。她让园艺精灵制造种子,好开出各种颜色的花,长出遮阴的树。一连几天,然后是几周,她一直辛勤劳动,甚至请求身为木塔希博的姐姐用封印保护这座花园,不让野代码伤害它。入夜后,她对着花园低语,让它生长。未出嫁时,在父亲家中,她跟随精灵导师学习过阿塔魔法,因此知晓许多密名。

  精灵制造的种子长得很快。当鲜花开满小园后,她会在黄昏时分长久地坐在花园中,享受花儿和泥土的芳香,还有照耀在皮肤上的阳光。

  一天黄昏,一阵烈风自沙漠而来,吹过残片,经过这片小花园。风带来了一团老旧的纳米机器人,就像厚厚的浓雾降落在她的花园里。小小的机器人凝成亮晶晶的水滴,聚在树叶和花瓣上,看起来既新鲜又纯净,就像父亲放在书房瓶子里、来自天空斯尔的某种古老的功能雾滴1。

  借着自己受过的教导,木塔力棒的妻子对着雾思考低语。她躺到柔软的草地上,请求雾变成情人的双手和嘴唇。

  雾照办了。它在她身边旋绕,柔软冰冷的手指抚摸她的脊柱,薄雾汇成的舌头搔弄她的脖子和锁骨。

  塔瓦妲停了下来,缓缓脱去身上的长袍,用低语激活她小心摆放在房间四周的镜子。森先生从前是个男人。男人看重视觉效应,必须有画面才成。这方面,从前是女人的主顾就随和得多。当然,女性主顾会有其他难以伺候的要求。

  塔瓦妲躺到靠垫上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她偏过头,让浓密的深色发卷遮住通感器的电线,对着镜子微笑。房间里琥珀色的光线衬托出她高高的颧骨,同时隐藏起她的缺点——她的嘴巴稍嫌太宽,不像姐姐邓雅札的娇小;她的身材也没有姐姐那么苗条。但她深色的皮肤跟姐姐一样光滑,而且因为常年在残片上攀爬,全身肌肉紧实。

  她在脑中回忆着雾是如何用指尖轻抚她的胸脯,顺着肚皮下滑。她接着读道:

  “雾给了她第二个吻,然后是第三个。她发现,雾不仅仅听命于她的想法,不只是她自己的手和嘴唇的延伸。雾是来自沙漠的活物,跟自己一样孤寂而饥渴。雾的卷须纠缠逗弄着她的头发。她伸出手,雾幻化出光滑温暖的曲线和平面,让她抚摸。接着,雾轻柔地把她推倒在草地上……”

  她的心跳加速。这是森先生喜欢的结尾。她更加用力地抚摸自己,任由书本掉落、合上。在手指的抚弄下,身体渐渐发热,臀部隆起,贴近手指,身体在冷热交替的震颤中发抖。每到这时候,她都会想起艾克索洛托——

  还没等她越过界线,带着森先生一起达到高潮,尖锐刺耳的铜质门铃响了起来,宣告有客来访。

  “早上好,亲爱的塔瓦妲。”一个声音说,“有空见见你姐姐吗?”

  邓雅札的时间概念一如往常,分秒不差,正掐着最不该来的时候来。

  塔瓦妲跳了起来,脸因为兴奋和难堪涨得通红。她匆忙穿上袍子,松开通感器电线和精灵瓶的连接。

  外头响起轻轻的脚步声。她的幽会密室设在书房旁边,穿过大厅,沿着走廊到头。

  “塔瓦妲!”她姐姐清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“你还在睡觉吗?”

  “刚才……十分细腻,亲爱的,跟从前一样。不过,快结束的时候你似乎有点……分心。”森先生用干涩的、金属般的声音说道。

  “万分抱歉,”塔瓦妲从枕头底下挖出精灵瓶,“这次无须支付报酬。”她压低声音骂了一句。本来这一次,这个古老的精灵会用一个新密名来支付服务费。这个密名她已经找了很久。

  “我保证,只要您有空,我会尽早安排一次新幽会。现在有个简单的家庭问题急需处理。”她拎起沉重的瓶子。瓶子内置大崩溃之前出产的珍贵的生物处理器,使精灵得以暂时出现在她的房中。瓶子本身是斯尔工匠的作品,陶器和电路的简约结合,用蓝色玻璃装饰。

  “据我的经验,”精灵说,“家庭问题从来就不简单。”

  “塔瓦妲!你在干吗?”

  “我恐怕不得不请您离开了。”塔瓦妲说。

  “当然,请伸手帮我一把。下次见。”

  塔瓦妲把瓶子拎到窗口。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风吹动了窗帘,空中微光隐隐一闪,精灵消失了。她把瓶子藏到枕头后面,遮好镜子,花了点时间整理头发。

  有人敲门。塔瓦妲正要按下开门标志,忽然发现她的书还躺在地上,吓得心脏漏跳一拍,赶紧把书放回盒子,啪地盖好盖子。

  门开了。邓雅札带着恶作剧的微笑站在门口,一手优雅地按着挂在脖子上的卡林1瓶,指甲上的密名在深色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。塔瓦妲的姐姐一身来城里散步的装扮:蓝色长袍,拖鞋,头发夹着珠子编成小辫,戴着一顶镶嵌着珠宝的帽子。一如既往,完美无瑕。

  “我吵到你了吗,妹妹?”

  “没错,你吵到我了。”

  邓雅札在靠垫上坐下,“这房间真可爱,味道也香。你刚才在……招待客人?”

  她的微笑清楚地表明:我知道你在做什么,所以,你得乖乖照我说的办。

  “没有。”塔瓦妲回答。

  “太好了。我找你正想谈这个。”邓妮1放低声音,就像谋划秘密事件,“我想让你见个年轻人。他英俊、富有、机智——而且今天下午就有空。你说好不好?”

  “我完全有能力安排自己的社交生活,姐姐。”塔瓦妲回答。她走到窗边,用力一扯,拉好窗帘。

  “哦,我非常清楚这一点。所以你才会跟站街女以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。”

  “今天下午我有工作要做。慈善工作,给人家看病。巴努·萨珊2的居民——就是你口中的站街女和不三不四的人——需要医生。”

  “我想,那位年轻绅士一定有兴趣看看,你在下面那地方是怎么工作的。”

  “是啊,我猜从高高的木塔希博塔里,肯定很难看到巴努·萨珊的生活。”

  邓雅札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,“哦,我向你保证,我们什么都看得见。”

  “你在议会派对遇到某个抹香水的男孩子,就给我安排了约会。我的工作比这重要多了。谢谢你想着我,邓妮,但你真该放弃这种努力了。”她走向书房门口,希望自己的步伐够坚定。

  “哎哟,这话我完全赞成。替你操心就像替木塔希博的鸡巴清洗野代码一样,徒劳无益。可惜,父亲不这么想。”

  塔瓦妲停了下来,胃里一阵发冷。

  “今早我找他谈过。我告诉他,你已经悔过,只想恢复家族名声,重新变成受人尊敬的女子。”

  塔瓦妲转过身。邓妮蓝色的眼睛直直望着她,目光恳切。

  “你想把我变成撒谎的人吗,妹妹?变成个讲故事的人,就像你一样?”

  塔瓦妲拉紧身上的袍子,牙齿咬得格格响。讲故事的人。怪物的情人。我没这样的女儿。三年前,忏悔者1在故事宫殿找到她,并把她带回来的时候,父亲就是这么说的。

  “好吧。对方是谁?”

  “阿布·努瓦斯。”邓雅札回答,“要是你们成为……朋友,我想父亲会很高兴。”

  “邓妮,你要惩罚我,更简单的办法有的是。父亲想从那人身上得到什么?”

  邓妮叹口气,“那人是城里最富有的魂灵儿商人。你说父亲想要什么?”

  “我不笨,姐姐。”而且,幽会过后,森先生这样的忏悔者精灵还会向我透露各种消息。“父亲在议会里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支持,并不需要花钱购买。所以,为什么是他?为什么选在现在?”

  邓雅札眯起眼睛,用手上的一枚戒指来回摩擦嘴唇,“看来,你至少还跟得上城里政治的基本动向。我想我该为此高兴。”她缓缓开口,“但是,最近形势有所变化,我们的地位……有些动摇。今天早上,一位议会成员突然死亡。是位女议员,名叫阿丽尔,来自索伦兹家族。你应该记得她。”

  阿丽尔,父亲的座上宾,一脸严厉,黑发中夹杂着秃斑(那儿的头发被野代码吃掉了),肩上有一只青铜老鹰。小姑娘,比起当个木塔力棒,你还不如随便给哪个活人铲屎呢。看来,这就是要我约会的理由了。塔瓦妲甩掉回忆,胸中空落落,脸上却仍然无动于衷。

  “我猜,”她说,“她肯定是父亲提议修改《怒吼协定》一事最坚定的支持者。她怎么死的?”

  “自杀,实在太过凑巧。忏悔者认为是一起上身事件。有可能是马斯陆1干的,但迄今为止,他们并未宣称对此事负责。我们正着手调查。父亲还联系了索伯诺斯特人,赫辛库2会派人来调查。再过三天就要举行协定修正案投票了。要想赢,我们就得花钱买。阿布·努瓦斯对此一清二楚。所以,亲爱的妹妹,你得花最大力气让他高兴。”

  “真想不到,父亲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托付给我。”托付给怪物的情人。

  “努瓦斯老爷专门请求父亲准许他向你求爱。而且,据说他的口味很……不寻常。我得忙着照顾索伯诺斯特特使。无聊的保姆差事,可总得有人做。所以,恐怕只能拜托你了。”

  “你正好有事,这可真巧啊。”你是他的心腹亲信,而我只是他卖给沙漠魂灵儿商人的东西。

  从前可不是这样的。她记得吱吱作响的平底锅,扑面而来的香喷喷的热气,父亲将软和的手放在她肩上。来,塔瓦,尝尝,这是你自己做的。喜欢的话,再多加点墨角兰。好菜能向你讲述它们的故事。

  “亲爱的妹妹,我这是在帮你。我们的父亲很仁慈,但他并未忘记你做过的事。这是我给你的机会,让他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
  邓妮握住塔瓦妲的手,指间的精灵戒指凉冰冰的,“而且这不只是为了你,塔瓦妲。你总提起你的巴努·萨珊,要是我们赢了,就有力量改变全斯尔人民的生活。只要你帮我。”邓妮的眼神真挚。每当她想让塔瓦妲听话的时候,都会用这种眼神。劝塔瓦妲逃走的时候,她用过这种眼神;劝她躲开精灵查艾利蒙的时候,她也用过这种眼神。

  “你居然许给我美好愿景?我还以为你会威胁我呢。”塔瓦妲静静回答。

  “好吧。”邓妮说,“也许有些东西是该告诉父亲。”

  塔瓦妲紧闭双眼,太阳穴跳动。这是昂神的惩罚。也许我罪有应得。

  也许父亲还会正眼看我。

  “好吧。”她觉得浑身虚弱冰冷,“我只盼望自己够不寻常。”

  “太好了!”邓妮站起来,一拍掌,身上的珠宝和精灵戒指叮当作响,“别绷着脸嘛,肯定会很有意思的!”

  她上下打量塔瓦妲,皱皱眉,“不过俄罗斯ufo,我们得先好好弄下你的头发。”(独家授权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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